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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只觉得野蛮滑稽的胡地风俗,如果放在这片土地实际的风土气候下考虑的话,则既非野蛮也非不合理,这一点李陵渐渐地明白了。不是粗厚皮革做成的胡服就无法抵御朔北的严冬,不是肉食就无法积累足以抵抗寒冷的体力。不盖固定房屋也是由他们的生活方式产生的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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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只觉得野蛮滑稽的胡地风俗,如果放在这片土地实际的风土气候下考虑的话,则既非野蛮也非不合理,这一点李陵渐渐地明白了。不是粗厚皮革做成的胡服就无法抵御朔北的严冬,不是肉食就无法积累足以抵抗寒冷的体力。不盖固定房屋也是由他们的生活方式产生的必然结果,不能上来就贬斥为野蛮。如果一定要保持汉人风俗的话,在胡地的大自然中连一天也活不下去。李陵记得上一代的且鞮侯单于说过这样的话。“汉人一开口就说自己国家是礼仪之邦,把匈奴的行事看得如同禽兽。可汉人所谓的礼仪到底是什么?难道不是虚饰的代名词吗?把丑陋的东西只在表面上装饰得漂漂亮亮的。见利忘义,嫉妒中伤,这方面到底汉人与胡人哪个更甚?贪财好色,又是哪个更甚?剥去表面后其实都一样。只不过汉人知道伪装掩饰,我们不知道罢了。”单于列举汉初以来各种骨肉相残、诛杀功臣的事例说出的这番话,令李陵当时几乎无言以对。事实上,身为武人的他,以前也不止一次对为礼而礼的繁琐礼教感到过疑问。的确,粗野正直的胡地风俗在很多时候比起藏在美名之下的汉人的阴险要好得多。李陵渐渐觉得,上来就断定华夏的风俗高尚,批评胡地的风俗卑下,其实不过是汉人独有的偏见。比如说自己以前相信人除了名还必须有字,可仔细想想的话,从哪里也找不出必须有字的理由。
——《李陵》中岛敦